其實一個多月以前就該開始了,這次的行動。
上次去完彰化之後,我們就在發想下一次的行動目標與目的地。原本的想法是去花蓮或台東的偏遠山區,但金牌在網路上接洽了一些原住民團體,他們告訴金牌,高雄縣的那瑪夏鄉,是最沒有人關心的地方。
因此其實大概一個月以前就敲定要去那瑪夏鄉的南沙魯村,也就是原本的民族村,然後也跟當地長老教會的傳道取得了聯繫。但是之後接連發生的就是因為颱風導致道路中斷無法進出,不然就是車輛問題無法搞定(因為經費不寬裕,所以都要想辦法借車),或是剛好彼此都有事情所以沒辦法去。
到了九月底的時候,就決定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們在美琇姐辦的餐會上面原本是決定十月最後一個星期行動,不過後來決定提前到十月第二個星期,因為那天剛好中部的連峰可以提供車輛,不過在行動的前四天連峰又臨時因故取消!我們實在很不想再次的因為沒有車輛而延後行動,這樣會給人家沒有誠意的感覺,甚至可能會覺得我們在欺騙他們,還好這時候住在樹林的阿國伸出援手,借了我們一台休旅車讓我們可以行動。
星期五晚上回家後收拾東西弄一弄其實覺得還蠻累的,原本想睡一下,但是又睡不著。然後又要先去板橋把Pasha接來我家,弄一弄一下子就十一點了。十一點整金牌準時出現在我家樓下,我們拿著大包小包的匆匆忙忙上了車,連毛巾都忘了帶。
上了金牌的車之後,把衛星導航裝起來就往台北車站前進,有另外兩位女生要跟我們一起去。這兩位女生我們完全不認識,只是網路上得之我們要去那瑪夏的消息就決定一起去。因此這趟路總共有五個人。
大約快十二點的時候到了台北車站,但是兩位女生還沒有到(以下稱蕭與Kelly)。於是我們三個就先開車到林森北路去買了一些宵夜,然後大概十二點半的時候又回到台北火車站,蕭先到了,Kelly稍微晚一點。這時候我們才往高雄出發,走國道一號。
往高雄的路上我原本想睡一下的,但是因為金牌在開車我想我還是也保持清醒來幫他注意路況好了。沿途我們就一直聊著,後座的蕭與Kelly也一直在聊天。到了台南的時候車子才稍微安靜一點,這時大概是四點半到五點之間。我們在東山休息站(在彰化我們就轉國三繼續前進)停下來休息了十幾分鐘之後繼續上路。到了官田玉井系統交流道轉台84往東前進,到玉井端接台三線開始往高雄走。
這時候天也快亮了
離開快速道路我們很快的找到加油站然後把我們帶去的塑膠油桶加滿,因為很怕山路會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耗油,如果在上面沒有加油站就糗了。加了油之後我們沿著台三線轉台20就進了甲仙鄉,然後轉台21沿路往上。這段路其實很順,路況蠻好的,也沒什麼車。一直到五里埔都還算ok,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是過了五里埔一切都變了,開始我們遇到了被土石流衝毀的便橋、路上也不時有被土石掩蓋過後的搶通痕跡。很多地方根本沒有柏油路,就是泥土與碎石而已。愈往上,道路狀況愈糟糕。
過了五里埔之後,我們到達第一個停留地:小林村。
小林村這個地方在去年的八八水災時成為全世界的焦點。當時傳出滅村的消息後,一度傳言有600人被活埋,事後證明是398人。後來也沒有再繼續開挖下去,而是讓死難者就地安息。我們到達小林村的時候,只有幾台怪手跟卡車在那邊,工作人員也還沒有上來。
像這樣的一條小溪流,颱風來的時候就會變成兇猛的野獸,沿路吞噬擋在前面的一切。可以看到遠方的河岸崩塌的情況還蠻明顯的,因此可見若大雨降下,這裡的水量是會多恐怖。
迎接我們的是幾條小狗。我們到這邊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沒有好好睡覺而疲倦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大家都沒什麼交談。
這裡只見到重機具反覆碾壓的痕跡,因為對面的便橋正在施工中。
在這邊,舉行過無數場祈福儀式,不論是什麼宗教都來了。現場也留下了許多佛教的東西,例如旛與旗幟之類的。上面的這是佛說阿彌陀佛經。
有個指標寫著「小林村紀念碑」,但要稍微深入一點才會發現這個以漂流木製作而成的大型紀念碑。從我們停車的地方要走到紀念碑大約要五分鐘,而途中有一段是爛泥巴,稍一不慎腳就會陷進去。
紀念碑上面寫著親友們對於小林村死難者的思念與不捨。
每一個名字,都是一條來不及逃生的人命,都是在大自然的力量下,脆弱的有如螻蟻的尋常人類。
旁邊有一間已經無人居住的完好空屋,牆壁上貼著紀念碑的製作經過。
這間空屋的屋簷下掛著三間廟宇的匾額,應該都是在小林村當地的廟宇被衝毀之後散落各處的。
在這間空屋的旁邊有另一間空屋,底下的地基已經流失的很嚴重。到這邊我相機的電池沒電了,因此跟金牌拿了鑰匙回車上拿電池跟魚眼。回來的時候蕭跟Kelly問我為什麼要再進去,我回答「因為金牌跟Pasha還在裡面。」可是蕭說他們一直都沒有看到金牌跟Pasha。我開始有點緊張了。
在空屋附近轉了好幾圈喊著金牌跟Pasha都沒有回應,才突然想到原來身上有手機,打給金牌之後,才知道他們已經往河床方向移動了一段距離。
小林村在哪裡?我們腳底下踩的,其實都還不是小林村的住宅聚集處。
上面這張空照圖的左下角就是小林村,位在台21線旁邊的平埔族部落。在八八水災之前,應該是個非常美麗的地方。
八八水災後,一切都變了,小林村幾乎全部被黃色的土石掩蓋,而旁邊的小溪流溪床面積也幾乎擴大了將近十倍。造成小林村整個消失的原因,就是畫面中間的山整個在一瞬間往下滑,速度之快,可能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
我們在上面的照片中看到的小溪流就是這張空照圖下方的小溪流,而紀念碑的位置其實離真正的走山掩埋處還有一段距離。
這張照片裡面中間的低矮丘陵,才是原本小林村的所在地……那山裡面埋的就是小林村全村398條人命。
金牌在電話裡面要我往他們的方向移動。我到了那邊,他們告訴我,石頭上有一塊獎牌,是高雄民國八十七年度的山地越野賽國小女童組的亞軍。下面則是壓著一串類似念珠的物品。我想,這個獎牌的得主,可能還在這裡。
一直到離開小林我們的心情都非常凝重……
離開小林之後,我們就沿著台21繼續前進,路況在這時候稍微好轉,我們越過了小林村的上方。
我們在最高處停了下來,在我們腳下就是以前的小林村。越過了稜線之後往下走,再來就是艱鉅路況的開始。
這裡的邊坡竟然只有用木頭跟竹子固定,很難想像大雨來臨時這些東西能夠發揮多少作用……
我們又停了下來,眺望對面的山丘,發現邊坡崩落的情況也非常嚴重。
這裡有工程人員進行測量。而因為道路其實在我們進來的前兩天才搶通,因此其實來往的車輛還不少,可能是從裡面下山去採買物資,也有可能是山下的村民要回家。另外也有不少大型車輛進出。
越過了小林村上方的稜線之後,再來的路況就非常的糟糕了……
沿著崎嶇的道路不斷前進,便道開始沿著旗山溪的河床蜿蜒著。這裡隨處可見重機具開挖與來回奔馳的大卡車。這些大卡車可能已經在這邊跑過無數趟,因此車速並不慢,很多時候讓我們都覺得險象環生。我想,在這種地方,貨車才是最適合的。
當我們在這種路面上行走的時候,都覺得很驚心動魄。除了路面的狀況非常糟糕外,仰望旁邊的山壁,崩塌的情況都非常嚴重。
在我們的右側,台21線的舊路有部份路段還存在著。大部分區域則是被嚴重掏空到完全沒有路基。這裡的前方就是小林隧道。
小林隧道除了出了洞口完全沒有路基之外,洞內也被大量的土石所填塞,要修復不知何年何月?
GPS上面顯示的台21線是舊路。我們就一直沿著舊路走,不過我們是在河床上。
一路顛簸到了錫安山入口處下方,這裡的路道路路基整個被洪水沖到打橫在河中央……沿途我們看到山壁上的毀壞公路,很多地方是完全連路基都沒有了,而坍塌下來的路基,我們幾個事後回憶,好像很多時候都沒有看到鋼筋……其實我有點後悔沒有拍下照片,因為那時候怕耽誤到行程所以很多東西看到了卻沒拍下來,事後想起來,都是令人不寒而慄的景象……
到現在想起了還是毛骨悚然。
過了錫安山之後沒多久,就到了我們這次的目的地:南沙魯村(民族村)。我們在10/16的0030出發,到南沙魯差不多是1030,扣掉中間我們在台中停留找信傑大哥拿要送給民族教會的禮物:大甲餅與五十副隨身衛生餐具,停留了兩個小時,總共是八個小時的路程。
進了南沙魯之後,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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